毛球西奥

🌚🌒🌓🌔🌝

【俏砚】退潮

*私设颇多,现pa.


砚寒清离开海境后,患上了皮肤病。


起初只在腕关节起了些许红疹,以为是食物或花粉过敏,正奇怪为什么鼻咽没有反应,红疹已经悄悄爬上手背、手指,最后蔓延到手心。


砚寒清试着吃了几天药,搭配着抹他克莫司软膏,一直不见好。持续的瘙痒偶尔让他分心,与人交谈会不自觉摩挲指节。白天尚可以忍耐,到了夜里泛起睡意,失去理智的控制,红疹便留下抓挠的痕迹,从零零星星恶化成杂着血点的团状红云。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砚寒清也没有考虑就医。当他将双手浸在冷水中淘米时,疼痒变得麻木,又在接触到空气后缓慢灼烧,烧红一片掌心。


他攥紧拳头缓解不适的牵拉感,回忆着前段时间的饮食与作息,最终归咎于水土不服。


没错,只能是水土不服。要知道,让自己这个海境人患上皮肤病难度堪比让俏如来承认他十句话八句都是虚言。


海境四面环海,海境人像鱼。一整年的海风没有将人吹得如岩壁般粗糙,一整年的水汽却润出人们鱼一般的光滑皮肤,以及藏在角落里细小的鳞。


砚寒清离开海境,做那主动上岸的鱼,有双腿却依然渴水。他再如何不仔细,受着中原的秋风吹上几天,也不过是皮肤干裂,喉舌发苦。但是湿疹一类的皮肤病——真的难以想象。


再难想象也经历了。掌心的烧灼般的热意褪去,痛痒卷土重来,砚寒清盯了一会儿发红增生的皮肤层,沥干了水依然滑亮,纹路更加深刻,同样深刻的还有异样的紧绷感,让弯折关节都变的不那么顺畅。


这双手还不到罢工的时候。淘完米还要洗菜,红透的掌心还要紧紧包裹住铁锅把手,就像操心还要分成两半,一半放在年轻的钜子身上。


叹气再叹气,砚寒清收拾着厨房,同一道菜第二次撒盐时想到俏如来盐一样的头发。他炖上汤,放弃再加水,决定给俏如来打电话。


就说饭做好了,但是我不留在这吃,你回来后自己热一下。还有,我不打算待在这里,我要离开了。嗯,为什么?因为我水土不服。


电话拨出去,嘟嘟两声后没能接通。对不起,太及时,关机了。砚寒清回厨房尝尝那汤,真咸,一口下去,想说的话与编好的理由都忘了。


他关上天然气,留着微波炉电源,客厅里剩一盏孤零零的落地灯。他没有收拾的行李躺在卧室衣柜里,与另一个人的衣物靠在一起。这个人一周没有回家,如果不在学校,大概只能在天桥下了。


所以砚寒清要离开,做好一切心理建设后立刻离开,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栋房子的孤单——它已经孤单了很多年,会习惯的。但是今晚,砚寒清因为发硬的掌心心软了,决定要去天桥下看一眼。如果捞得到人,就把他带回来。捞不到,自己也不会回来。


北方的秋天早晚都是冬的影子。风吹得砚寒清耳廓发疼,嘴唇干裂,他还是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张开五指,让冷气流过手心手背或痒或疼的地方。他的手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僵直。


不太协调地走,快走到小区门口,车灯比路灯更亮。砚寒清靠边停下,避开车辆,侧身看见对面有一个人站在路灯下,盐一样的头发,堪堪压过车灯的反光。


他可以装作没看见对方,也可以悄悄离开,他褐色的头发与黑色的夹克很好隐藏在没有路灯的一边。但是他现在黑暗里,凝视着对方,直到对方也看见他,向他走来。他想,不用走到天桥了。


险些成为流浪汉的研究生上来就牵他的手,头一句话是,对不起,太及时,手机没电了。然后拇指轻微的划过他冰冷粗糙的手背,便不再刻意研究,自然地拉着揣进自己兜里,随后人就像没骨头似的靠过来。


砚寒清被他压着,不得已原路折返,又打起弃置的腹稿,起因经过结果刚顺了一遍,已经走到家门口了。两只口袋装三只手的人直起身子看他,他认命般用仅剩的一只手摸钥匙。正好在同一侧口袋里。


进门,热汤的香味不散,客厅唯一一盏灯灯光暖黄。俏如来没松开手,冷不丁来一句,砚寒清,你是不是水土不服?


砚寒清哑然。他想说咱们可以不站在门口聊天,你可以先放手,我可以诚实地回答你,是的,我水土不服,想要离开。最后他只是模糊地答道,啊。大概吧。你先坐下,我去热菜。他甚至不敢看着俏如来的眼睛。


其实菜不怎么凉,汤更热,砚寒清还是开了火,固执地想要逃离。汤里的食材上下翻滚,起伏不定且身不由己。鱼也怕这样的沸水,而每一个他认识的离开海境的人回来时都带着一身细小的病痛与整颗心的烫伤。


现在砚寒清只有回暖的手在痛。他用布满红疹的手端菜,餐桌前等的人没开第二盏灯,支着胳膊打瞌睡,菜上桌后又勉强睁开眼,八分真心地称赞一番,十分诚恳地迅速消灭了一半。


砚寒清为他盛好汤,慢慢吃着自己的一半,还在考虑如何开口。对面捧着碗的俏如来好似恢复了原来的力气,挂上微笑,说,砚A啊,你都来了一个月了,水土不服可以找我呀。


找你?找你有什么用?砚寒清看得明白,俏如来不能提供任何建设性意见。钜子如今的精力九等分,无暇顾及私情,再往上盘算,娘胎里带的水土不服,从来没能解决。


 他客气地说,那就多谢你了。俏如来又笑笑,也不说话了,喝他的汤,竟然面不改色。沉默如灯,明亮比不上指环。


砚寒清刷碗时才发现忘提离开的事,这会儿俏如来已经睡下,和他没收拾的行李在一间屋子里。他今晚走不了,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机会。他手腕上的红疹挠破后又结痂,手指手心依然很痒很痛。


最后刷的是锅铲,硅胶材质,总觉得刷不干净油,用了两遍洗洁精。光滑的铲面留不住水渍,于是水渍蜷缩起来,像微小的海岸,正在退潮。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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